拯救第四十八步(1 / 2)
因为应酬而喝个烂醉,其实是付荣用来逃避的借口。
似乎只有这样,他才能阻止悲剧的发生。
多年以来,他的精神在积极与消极之间来回跳跃,双方的斗争可称之为严峻惨烈。
他有时怯懦胆小,有时嚣张暴戾,而这样具有转折性的情绪只需在一瞬间切换。
战役的开端是无声的,结束是未知的。
他学不会“中庸之道”,不懂得休战、更不懂得投降。反复挣扎与沉湎痛苦才是适合他,顺应他的生存之道。
他希望酒精能作用,不然无处发泄的愤怒便会占据他的身体,犹如扯线木偶似的操控他去伤害枕边人。
他重新把药盒放进口袋里,按照心情的好坏吃上几粒,虽然他依旧固执地拒绝与心理医生来一场所谓的推心置腹的空谈。
他表面接受医生所认为的最好的安排,暗地里却十分鄙视这样的八卦行为。
他绝不否认当代精神科学的发展与进步。但人就是如此,当一个陌生人想要触及自己的内心时,本能的防御系统便会自动开启,对不管是抱有友善还是恶意的外来者,首先会张开身上的刺,然后作好争个你死我活的准备。
他不相信任何人。
他那些烂糟事儿一旦说漏一个字,那无疑把他推进火坑里。
他只是想一想,就忍不住胸闷头疼,手抖冒汗,甚至是喘不上气。
他无比厌恶如此孱弱的自己,又对此束手无策。
医生认为,他患了恐慌症。他一边了然于心地自嘲起来,一边则惶恐烦躁地紧张着。
这该死的病如同夏季的暴雨,谁都不知它何时回来。
他每日都默数着日子,焦急不安地等待发病的到来。
其实他不知道,等候就是一种发病的症状。
他偶尔会走神,回神时就会像受惊的幼鸟般身体一震。
好在这样极少暴露的丑态,只有秘书知道。她一板一眼地建议上司及早去看医生,虽然他不采纳。
他有点埋怨钟月。
如果不是她,他所承受的痛苦为什么会比以往还要多呢?
可是他又感到喜悦。
如果不是她,他就无法体会“爱”所带来的极致欢愉。
一想到有人会爱他,他便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,接着就如同吸毒似地飘飘欲仙。
钟月从不吝啬于开口说爱他。
但有的时候,他觉得她说得太轻松,太随便,就像是在敷衍他。
他知道因为这种事情而生气是非常荒唐的,所以为了不让变化无常的情绪伤害到她,他不得不像逃难似地及时且快速地离开她。
因为时隔几日的不定性消失,她总是第一时间打电话,问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。
这使他在消极之余,感到一丝窃喜。
他将准备好的台词念给她听,并暗中期待她能够进一步追问他。
可是她像是不在乎似的什么都没有问,就这么接受了那些打发人的话。
付荣利用工作和打拳来麻痹跳动的神经,除非碰上朋友才顺带沾点烟酒。
他不像他们对女人左拥右抱,揉乳搓臀的当众猥亵。
他那阴沉的神情足以让任何人望而生畏。
酒池肉林的场所不是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该来的地方。
他趁着还有几分意识便离场了。
他以为自己到家了,一个没有钟月的家。
他倒在门口,脸贴着冰凉的地板,糊涂地睡了过去。
他又梦到了钟月,她一如既往的对他露出天真的笑容,然后不疾不徐地低头切菜,依旧是那副安然恬静的模样。
她随意地把头发扎起,额前垂落几缕发丝挂在鬓边,专注投入的神情不禁让人肃然起敬。
她问他今天过得好不好,工作累不累。
他缄默不语,只是冷冷地看着她。
他不能回答,生怕心底的悲伤会冲破面上那层冷漠的伪装。
他忽而摸了摸脸,就看到指腹上沾着水渍。
现在是在梦里,他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。
他走过去抱住她,侧耳倾听她唱着歌儿,歌词含混不清,像是某种方言,旋律则像山歌婉和绵延。
她说这是家乡的祭祀歌,唱词的意译希望大地母亲将福气,赐予深陷于痛苦之中的万千子孙,让他们早日脱离肉欲之此岸,登上极乐之彼岸。
她还说以后会天天为他而唱,恭敬虔诚地为他而唱。
他在她面前,无须隐瞒那顽劣的本性,因为她的包容心足以容纳千山百川。
她从不询问他的过往,就像从不期待与他的未来。
她曾说过,她只在乎当下。
他对此很是满意,因为他不能知道爱的限期是多久。
他只知道早上能看到她,晚上能睡到她,短期内是不会厌烦这样舒服的日子。
听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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