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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7节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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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,密室里头常年带着潮湿的霉味,随着时间的推移,慢慢地,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压过霉味占据了上风。不过他接受良好,因为他太熟悉这里了,熟悉到这里的每一寸地面都留下过他血肉的痕迹。

随着年岁渐长,他逐渐知道了一些与他认知截然不同的常识。

比如寻常人受伤需要时间愈合,而不是第二日便能恢复如初;比如人生来该有喜怒哀乐,而不是像他一般毫无所感;再比如,用锐器损伤的行为叫作伤害,而伤害累积到了一定程度,就会造成死亡……

偶然一次,他看见一个死亡的人被装进逼仄的盒子,埋进土中。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恐惧。

——他不想被埋进土里。

于是在男人再一次像以往一样将他的四肢固定在高台上时,他第一次做出了反抗。

不过结果到底不尽人意,男人在稍显错愕后,因为他的不配合,动作愈发狠戾。

上的疼痛从未如此清晰,血液汩汩地往外流逝,一点点加深他对死亡的恐惧,直到触及临界点时,无数的情绪“嘭”地一声在他心头炸开。

在这肉身置于屠刀之下的同时,他的灵魂却像是活了过来。

从那以后,男人像是察觉出了他的变化,再也没放他出去过。

于是,在他刚懂得反抗后没多久,就被迫明白了何谓屈服。

后来男人收了两个徒弟。

那是同他一般年岁的小孩,但显然在男人眼中,两者是不同的。

男人教他们术法,教他们识字,教他们为人处事,真正像他一直以来唤的那个称呼——“父亲”一般,但他们明明喊的是“师父”。

一股没来由的难过和委屈袭上心头。

他应该讨厌他们的,但兴许是心底的渴望太过强烈,他看着他们脸上的笑靥,渐渐地只剩下遥不可及的羡慕。

所以当男人一改往日的冷漠,面带微笑地站在他面前时,他毫无意外的踩进了男人甚至没怎么用心布置的陷阱。

“从今天起,玄雾便是你的名字。”男人脸上的笑意点燃了他对未来的期待。

只是他没想到,那期待如此短暂,短暂得近乎于惨烈。

他死在了拥有姓名的当天。

在往后很多年中,早已不能算人的他才明白过来,“玄雾”,不过是男人为傀儡起的名字,而非那个自作多情又天真得可怜的小男孩的。

在与屠宰场无异的血腥中,名为“玄雾”的傀儡成了男人最完美的作品,得到了他生前可望而不可及的温柔注视。不过那时,他的眼睛成了男人掌控他的面门,再没机会看见这一幕了。

世界陷入似曾相识的死一样的沉寂。

因此当脚步声传来时,玄雾一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。

空旷的殿内,任何的动静都会被无限放大。

一重一轻的两道脚步声如闲庭散步般不疾不徐地朝他的方向走来,步履间透着和谐的韵律。

玄雾被关数日来第一次有了反应。

他微不可察地动了下脖子,朝来人的方向“望”去。

他好像……感受到了一股与他同出本源的气息。

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,和遭遇无关,更像是世间另一个分化出来的他。

“就是他吗?”孩童稚嫩的声线在殿内响起,在经过几秒的停顿后,点评道,“都破破烂烂了。”

玄雾沉默着,好像对方口中那个破破烂烂形容的不是自己。

另一道男音轻轻“嗯”了声。

话音落下的瞬间,周身的锁链应声而断,发出清脆的碰撞声。玄雾只觉身体一轻,回过神来,人已经被一股力道托着,完好无损地落地。

他愣了下神,这才握住身上断开的锁链,面色不变地从身上贯穿的部位拔出,只不过锁链一拔,身上的几处洞口看上去更大了,倒真同方才说的那样破破烂烂。

“你们是魔族?”玄雾长期未开口的嗓音透着几分沙哑,“为什么救我?”

他听穆志明说过,以这殿内的魔气,寻常人根本进不来,否则只能落得入魔的下场。

“不是。”男人用清冷的声音说着格外荒谬的话,“有人同我说过,要日行一善。”

玄雾被这个离谱中透着浩然正气的理由震得沉默了瞬,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。

小女孩没有什么耐心地补充道:“所以你要和我们走吗?”

就在这时,男人长睫一动,似乎察觉到什么,下一瞬,长袖挥过,两人的身影连同气息在殿内消失得一干二净。

玄雾茫然地站在原地,在他身前,一道清浅的涟漪浮现,只见一道暗淡的靛青色光团吃力地化成一个熟悉的人影,出现在他面前。

“玄雾。”

玄雾抬起头,将视线对准声音的来源。

早在对方开口的那一刹,他就认出了来人的身份。

——那个男人曾经最喜欢的徒弟,季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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